员工风采:无边的碰触——张达专访
“人不是烂片里的纸片人设,不是一两句可以说清楚的”。用任何已经成为名词或形容词的“人设”来形容张达,都是困难的。说实话,对于活在“人设”概念里的我,采访张达的整个过程是痛苦且颠覆性的。
就像他创立的女装品牌“没边(Boundless)”——无边的自由,无边的束缚。世界是白的、黑的、彩色的,更是流动的灰色。
打碎“人设”
你和他谈“匠心”。他直言:“我缺少匠心,这并非假谦虚,我也不觉得我要成为匠人。我的设计没有匠心的恒久气质”,“我希望做事认真,但那够不上匠心”。他留意不将匠心作为做事的必要标准,“我非常敬重日本的匠人和他们的高超技艺和敬业,匠心是非常好的品质,但不是唯一标准”。匠心最深层的是相信并持久,做事认真,对自己有要求,在设计上有建树,张达用更多的字表达了自己够得着的东西。
和他谈“坚守”。他觉得滑稽。“如果说你需要坚守,那并不是你真正喜欢的事,不舒服才需要坚守”。“坚守”都被他推翻,但是细想,我觉得他说出了最本真的话。但是如何“舒服”,我想张达也没有找到答案。
和他谈“创作”和“艺术”。张达很审慎地把自己从这两个词里拖拽出来。“我不使用创作这个词,这在中文里常和艺术联系在一起。设计和艺术还是有不小的区别。设计是在‘有用’这个基础上做的,它最终是需要售卖的,当然,概念设计是另一种事。当艺术售卖时,它和产品的售卖没有本质区别。” 服装设计师并非艺术创作者,这样,如果非得给张达加一个标签,我想叫他“设计师”,他是不会拒绝的。
嗯,好有个性的一个人。但是我想张达又会在这个地方打住我了。个性? 什么是个性?——不打动人的个性不叫个性。“有个性不一定有见地,很多个性也只习得表面。”这年代,单一的、扁平的、太正确的东西,会比较令人乏味。有趣的灵魂太少,张达希望找到让事物更加丰富的方法。
打碎完美
真实才有趣。“人们对真实的事情不再在意和较真,更为拥抱虚假的东西。这种种原因,促使我走向另一面——关注带有瑕疵的、残缺的、不完美的东西。我对人之为的“弱点”及其所显露出来的真实更感兴趣。”
《水象》杂志中这样评价张达:“在种种创作的背后,张达如同跨学科的观察者,关注那些被人忽略的、荒诞的细节,或是被既定标准视为粗俗之物——这一切的源头,来自他对人所具有的真实性及多样性的探求。”
用细节和可能性来表达服装设计的多样性,张达的【没边】没有个性,但又特别有个性。穿着【没边】的女孩,一定会从人群中脱颖而出,但是你非说出【没边】是什么,又说不出来。很多品牌的风格都可以用一个或者几个词来定义,但是【没边】的风格相对难定义。“波动”会比较贴合,“我的喜好有很多不同的方面,有些甚至是相反的,我会保留这些矛盾”。
“裁剪是一种微观的力学运用。”质地、色彩、形状、人体的解构与重组,以比较实在的风格出现在张达的服装设计和其他艺术设计中。传统与现代、东方与西方、奔放与焦虑、热血与无奈、和谐与极端、荒诞与严肃、叛逆与先锋、野性与逢凉,不管表达的怎样,张达起码要先打动自己。
除了服装设计,张达也用其他方式表达自己的被打动。在对城市的日常观察中,张达会随手用相机记录那些触动他的瞬间,那些不完美的,非精湛的东西往往能引起他的共鸣。即使市井摊边用油漆手写的粗犷立牌,张达也能从其中捕捉到使自己为之震动的原始力量。此外,张达也用手机记录画作涂鸦,也曾举办过以毛发为主题的艺术展来表达他自己。
关于张达,似乎有太多热血难泯的故事可以深究,但张达对此并不在意。1990年张达从西北纺织工学院服装设计专业毕业,留校任教7年后,于1999年到上海发展。从1997年获得意大利MITTEL MODA国际青年设计大赛高级时装奖,到建立自己的设计工作室“平行(Parallel)”,创立女装品牌“没边(Boundless)”,再或作为兼职设计师为爱马仕在华投资品牌“上下”工作,张达的故事算有个梗概。
在我眼中,张达虽然算不上遗世独立,但也可以说是一个勇敢拒绝裹挟的设计师。但是他却说——“设计不是为了作对”。他曾为一个在现代背景下穿过时棉袍的北京大爷的全然不在乎触动,感觉到里面的朋克气质。现代与传统、西方与东方,在设计里,没有什么要素是有界限的。该归于尘土的,就进博物馆;对于那些他所认为有价值的元素,他不遗余力地将其带回生活本身。
“自己”这个东西是看不见的,撞上一些别的什么,反弹回来,才会了解“自己”。对于一个设计师来说,碰撞之后还能有反弹的痛感或者跳动感,还能遭遇到打动自己的东西,是幸运的。尤其这些东西里,还有自己的创造,就更幸运了。我们呢,碰撞后穿墙而过,毫发无伤,这千辛万苦习得的本领,不过是自我褒贬罢了。(杜幕荣 张琪)